↑ 孟小冬身後地再次絕唱?
只因昨日在陳美桂老師的臉書頁面,看到美桂老師近來似乎正在研究臺靜農先生,所以便頗難得會留言地說,曾拜訪過臺靜農先生的安息所,若美桂老師有興趣可告知相關資訊。沒有料到美桂回覆時提到了詩人周夢蝶的關鍵字,立即網路搜尋後,果然得到夢蝶先生安骨於「淨律寺」的訊息。論起「淨律寺」的知名度,完全無法與目前檯面上的幾個大道場相比,但對我而言卻不會感到陌生,因為早在十多年前﹝2009﹞便為了尋找孟小冬墓,循線騎機車到過「淨律寺」。由於大叔性子心急,恰巧今日得搭火車到桃園「望見書間」工作,回程時特意選「區間車」以便中途能在「山佳」下站。
傍晚由「山佳站」沿公路步行至「淨律寺」,方知詩人安身於每年只開放清明一天的「靈壽塔」,所以塔外遙相致意後,腳步不由得要自動往土葬的公墓區移動,因為既然大老遠來了,怎能不去我最喜愛的孟小冬墓看一看呢?以一般人的認知而言對墓說喜愛似乎很怪,然而我認為放在孟小冬墓上卻不會有任何違和,十一年前初訪時我就已經這麼認為,並把孟小冬墓列在我所看的墓裡排名第一。隔了那麼久的時光再度因緣前來,儘管在這十年期間我亦新訪了不少安息處所,依然未曾動搖孟小冬墓的排首地位。
「一種淒然的韻律......」這回巧合重訪孟小冬墓,在心底便直接低吟起瘂弦〈坤伶〉的這首名詩句,就像2009年初探記錄〈一生如戲的「孟小冬」最後餘音處〉的「最後餘音處」般,我會這麼喜愛著迷於孟小冬墓,或許是張大千的題字、簡潔、素雅、細緻、沒有任何多餘之外,是如孟小冬一生唱過一齣又一齣戲的餘音韻律,彷彿唱盤錄製似地全都鐫壓在墓園裡每一塊聲線皆無比清晰的連續石版上。換句話說為什麼連請張大千揮毫的墓碑,也僅是簡簡單單的「杜母孟太夫人之墓」聊聊數字,因為即使是千言萬語的墓誌銘,恐怕也比不上孟小冬親自啟口來唱。那麼孟小冬墓園一塊緊接著一塊、迤灑著豐富紋理曲折層次的連綿灰石版,應當就是孟小冬親口以「孟腔」所聲聲鑿刻的無字墓誌銘吧!
也難怪會吸魂勾魄、攫取人心,讓我十多年來始終念念難忘,原來是孟小冬墓園彷彿潑墨暈染的石壁畫面裡,幽幽流瀉著人生如戲的「曲曲淒然韻律......」;但反過來我們是否又從孟小冬迴盪一生的繞樑戲音中,見到了墓園石牆濃淡紛雜墨色畫也畫不盡的生老病死、愛恨情仇呢......﹝2020.7.18重訪「淨律寺」孟小冬墓並記﹞
↑ 只因昨日在陳美桂老師的臉書頁面,看到美桂老師近來似乎正在研究臺靜農先生,所以便頗難得會留言地說,曾拜訪過臺靜農先生的安息所,若美桂老師有興趣可告知相關資訊。沒有料到美桂回覆時提到了詩人周夢蝶的關鍵字,立即網路搜尋後,果然得到夢蝶先生安骨於「淨律寺」的訊息。論起「淨律寺」的知名度,完全無法與目前檯面上的幾個大道場相比,但對我而言卻不會感到陌生,因為早在十多年前﹝2009﹞便為了尋找孟小冬墓,循線騎機車到過「淨律寺」。由於大叔性子心急,恰巧今日得搭火車到桃園「望見書間」工作,回程時特意選「區間車」以便中途能在「山佳」下站。傍晚由「山佳站」沿公路步行至「淨律寺」,方知詩人安身於每年只開放清明一天的「靈壽塔」,所以只能塔外遙相致意。─ 「靈壽塔」外觀
↑ 簡潔、素雅、細緻、沒有任何多餘的孟小冬墓,截至目前為止依然是我心目中的墓園第一名。
↑ 簡潔、素雅、細緻、沒有任何多餘的孟小冬墓,截至目前為止依然是我心目中的墓園第一名。之二
↑ 簡潔、素雅、細緻、沒有任何多餘的孟小冬墓,截至目前為止依然是我心目中的墓園第一名。細緻施作得讓我無法挑剔的屋頂,忍不住要說聲好美啊!
↑ 簡潔、素雅、細緻、沒有任何多餘的孟小冬墓,截至目前為止依然是我心目中的墓園第一名。細緻施作得讓我無法挑剔的屋頂,忍不住要說聲好美啊!之二
↑ 如孟小冬一生唱過一齣又一齣戲的餘音韻律,彷彿唱盤錄製似地全都鐫壓在墓園裡每一塊聲線皆無比清晰的連續石版上。
↑ 即使是千言萬語的墓誌銘,恐怕也比不上孟小冬親自啟口來唱。那麼孟小冬墓園一塊緊接著一塊、迤灑著豐富紋理曲折層次的連綿灰石版,應當就是孟小冬親口以「孟腔」所聲聲鑿刻的無字墓誌銘吧!
↑ 也難怪會吸魂勾魄、攫取人心,讓我十多年來始終念念難忘,原來是孟小冬墓園彷彿潑墨暈染的石壁畫面裡,幽幽流瀉著人生如戲的「曲曲淒然韻律......」;但反過來我們是否又從孟小冬迴盪一生的繞樑戲音中,見到了墓園石牆濃淡紛雜墨色畫也畫不盡的生老病死、愛恨情仇呢......
↑ 讓我十多年來始終念念難忘,原來是孟小冬墓園彷彿潑墨暈染的石壁畫面裡,幽幽流瀉著人生如戲的「曲曲淒然韻律......」;但反過來我們是否又從孟小冬迴盪一生的繞樑戲音中,見到了墓園石牆濃淡紛雜墨色畫也畫不盡的生老病死、愛恨情仇呢......─ 孟小冬墓前遠望景緻,亦猶似正上演著一齣戲的舞臺。
↑ 憤怒反抗的渡海、隱忍、昇華與落種 ─ 臺靜農先生永身處2014.6.12
回想二十多年前讀大學時,我也是個氣盛輕狂、什麼都看不慣的憤青。但是非常奇怪也說不上為什麼,彼時選擇西畫組一味想創新搞怪的我,卻莫名地被臺靜農先生那一手以傳統書法形式書寫展現的字所深深吸引住了!
由於極喜愛臺靜農先生的字,順藤摸瓜地想多了解臺先生的生平,竟因此讓一心想當憤怒青年的屁小孩我,不禁不自覺地驚異張開大口卻又完全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因為若是真要說起憤怒文青,實在少有幾人可以與臺先生年少時積極投入抗爭,甚至進一步創作新文藝批判小說,反覆出入監牢數次的實踐相比吧!所以與魯迅先生私交互動甚密的臺靜農先生,民國三十五年渡海來臺,某種意義上,是不是也等於把魯迅先生的憤怒批判精神,第一手地傳遞進這座海島呢?無奈國民黨兵敗撤退、冷戰形成、白色恐怖瀰漫,政治上極度殘酷可怕的肅殺氣氛,讓年少曾經無懼牢獄的臺先生,也不得不被迫切斷過往而噤口沉默‧‧‧不過世事就是這麼地弔詭,滿身反骨的臺先生在現實上雖難平抑鬱,卻反因此轉化、淬礪、昇華為 ─ 連我這浮躁小屁孩居然都可以短暫靜下心來細細感受著,僅僅只是簡簡單單一筆一劃所組構迸發的強勁藝術力量!
正因為這股連結了魯迅、憤怒反抗、創作轉化實踐的一連串藝術連結動能,某日﹝約在1992年左右﹞偶然從報紙上讀到臺靜農先生安葬於「金山」的一行短短文字訊息﹝根本沒多寫是在「金山」哪裡﹞,我居然也沒想太多就憑直覺騎摩托車往「金寶山」出發了!或許對於我這個憤青屁小孩來說,震懾於臺先先生的字時太晚他已過世,那麼親自到他的安息地前致意,該是另一種的請益學習吧﹝我也曾循著地址到其溫州街故居前徘徊過﹞!
當我騎了不少時間終於抵達「金寶山」﹝二十多年前好像叫「金山安樂園」﹞,放眼望去整座山頭全是墓園,姑且別說臺靜農先生是不是安葬在「金山安樂園」,即使真在這兒又要如何找起呢?既然來了還是用最笨的方式走入墓區中,一個接一個、一排換一排地確認尋找,不過隨著時間分分秒秒點點流逝,以「金山安樂園」目測的規模來粗判,我可能花兩天都不一定能整個全看過。不得已情急之下,只好鼓起勇氣﹝那時候臉皮真的很薄﹞走進「金山安樂園」的管理室詢問。還記得是遇見一位小姐,我以極緊張的語氣說明尋找臺靜農先生墓的來意,因為實在是找不到,所以想請問臺先生的安息處究竟在哪兒呢?沒料到小姐劈頭便回答:「沒有家屬同意不能告知耶!﹝不過也誤打誤撞確認了臺先生果然安身在這兒﹞」就像是即使到現在經營著小草明信片,我的業務口才依然很差勁般,小姐這麼說了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再死纏爛打追問,只能以很失望的表情、退而求其次進行最後懇求:「我都好不容易大老遠跑到這裡來了!那您是否可以跟我比一個大致的方向就好了!」或許小姐真的看出在第一次回絕後,我那顯然不是裝的極度沮喪,在不違背沒有家屬同意就不能告知確切位置的原則下,大概地指了一個對我而言極為珍貴的方向!
依照指示狂馳而去,這才發現「金山安樂園」在已是整座山頭的主墓區外,竟還有頗隱密的次墓區,而且這個次墓區也不小,但臺先生若真落身在這兒,已限定了範圍,一個一個慢慢找的話還算可行,不過當我騎著摩托車先行外繞一圈以確定墓區多大時,眼角的餘光居然就在轉瞬間隱隱觸見了「臺靜農」三字,當然立刻停下車跑上前去一探仔細,哇!皇天不負苦心人,果然便是臺先生與夫人的墓地,讓我這個傻大學生,憑些直覺又帶點曲折地找到了!
站在臺靜農先生樸實素雅的墓前﹝第一次首訪時,甚至還沒有孔德成先生所書寫的墓誌銘﹞,臺先生那蝤結蒼辣的斑爛字跡,自然又隨著其與魯迅先生的情誼、一篇篇鏗鏘有力的控訴小說、一回回入獄的點點滴滴,浮現舞動在我的心底、眼前視線中‧‧‧對於我這個正在學習創作的屁小孩來說,之所以願意頗費周折尋找到這兒,或許是想透過臺先生與魯迅先生取得遙遙時空上的某種聯繫外,何嘗不也是追索著魯迅先生的憤怒抗爭,經由臺先生渡海來台,如何因為政治現實上的絕對嚴酷,在長期默默隱忍後,進一步淬鍊、轉化、昇華為強韌不屈的生命創作實踐呢?所以臺靜農先生之墓既是安息地,是否也是上接自魯迅先生的憤怒反抗精神,渡海而來的落種處呢?只要臺先生的字仍在世間流傳擴散著,只要還有人來到臺先生的墓前致敬,那麼憤怒反抗的精神、及其淬礪轉化的藝術創作可能種子,是不是隨時都等待著萌芽滋長呢?
後小記:趁著6月12日到金山尋找陳啟禮先生的「節園」,亦專程再到臺靜農先生面前致意,事隔數日終於補上這篇整整晚了二十多年的拜訪記錄。時光無情,當年的小屁孩現在已是發福大叔,兩相對照不免想問問,年少時滿滿的憤怒還剩下多少呢?自己在創作實踐上的淬鑄力量,又增長了幾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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